洗錢犯罪及其控制
洗錢罪是我國刑法中新增設的罪名。近年來，國際洗錢活動十分猖撅，洗錢犯罪已被國際社會列為21世紀十大犯罪之首，我國也出現了為毒品、走私犯罪洗錢的犯罪行為。隨著我國金融體制的改革和對外開放力度的加大，我國將面臨國內國際洗錢犯罪的雙重壓力。所以，重視和密切關注此類犯罪的動態(tài)與發(fā)展，研究和制定相應的基本對策，具有理論和現實意義。
一、洗錢犯罪的定義及其法律特征
關于洗錢犯罪的定義，有通說和特定說兩種。通說定義是：明知是非法所得和非法收益，而以各種方式掩飾、隱瞞其來源和性質，并試圖通過偽裝使之合法化的特定行為。特定說是指一個特定國家的法律為本國所專門規(guī)定的洗錢犯罪定義。如我國《刑法》第一百九十一條第一款為洗錢犯罪規(guī)定的定義是：明知是毒品犯罪、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走私犯罪的違法所得及其產生的收益，而以各種方法掩飾、隱瞞其來源和性質的特定行為。由此可見，我國對洗錢犯罪的具體范圍作了限制性規(guī)定。而有些國家，如瑞士刑法典就沒有限制，包括所有犯罪所得。由此可見，各國對洗錢犯罪范圍的界定是不完全相同的。筆者認為，我國洗錢犯罪的法律特征包括：
?。ㄒ唬┫村X犯罪侵犯的客體是復雜客體，包括金融管理秩序、社會管理秩序和司法機關的正?；顒拥?；直接對象是毒品犯罪、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走私犯罪的違法所得及其收益。毒品犯罪包括《刑法》分則第六章第七節(jié)的9種犯罪，其他犯罪因其不能產生非法所得而不宜列人；走私犯罪包括《刑法》分則第三章第二節(jié)的10種犯罪；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包括《刑法》分則第二百九十四條第一、二款所規(guī)定的犯罪，第四款一般不包括，除非有受賄情況。其實，我國目前真正的洗錢活動決不僅限于上述三個范圍，此外如貪污賄賂、組織賣淫、賭博等犯罪，尤其是有組織犯罪未能在洗錢犯罪中體現非常值得探討。
?。ǘ┫村X犯罪在客觀方面表現為行為人實施了掩飾、隱瞞犯罪違法所得及其收益的性質和來源的行為。包括提供資金賬戶，將財產轉換為現金或者金融票據，通過轉賬或者其他結算方式協(xié)助資金轉移，協(xié)助將資金匯往境外及其他方法。所謂“違法所得”是指上述三種犯罪所得的一切金錢和財物，包括動產和不動產；所謂“收益”是指前述非法所得產生的利息、股息、利潤、租金等財產利益。
?。ㄈ┫村X犯罪主體是一般主體，但個人或單位均可構成本罪。
?。ㄋ模┫村X犯罪在主觀方面表現為直接故意。即明知是上述三種犯罪的違法所得及收益，而故意掩飾、隱瞞其性質和來源?？梢姳咀锩黠@存在犯罪目的，按刑法理論通說，犯罪目的僅存在于直接故意犯罪中，間接故意不可能構成本罪。
二、洗錢犯罪的認定
?。ㄒ唬┳锱c非罪的認定。主要從兩個方面著手：一是確認行為人是否明知，明知而為之則構成犯罪；如果行為人確實誤以為是合法財產或收人而提供賬號的則不構成犯罪。二是本罪系行為犯，不要求真正出現“洗成”后果，只要實施了掩飾、隱瞞的行為即構成犯罪。
?。ǘ┘人炫c未遂的認定。主要是看行為人是否將行為實施完畢，如“提供賬號”將賬號交給對方，“轉賬”已辦理轉賬手續(xù)，此時即構成既遂。至于洗錢目的是否達到，并不影響犯罪既遂的成立。如果行為人已經著手實施洗錢行為，但尚未將行為過程進行到底或未實施完畢，而由于意志以外的原因（如被發(fā)現）被迫停止，即構成未遂。
?。ㄈ┐俗锱c彼罪的認定。主要表現在：
1．與“上游犯罪”共犯的界限。所謂“上游犯罪”，在我國即指《刑法》中規(guī)定的毒品犯罪、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走私犯罪。關鍵是看行為人與這些犯罪的實施人事先有無通謀。事先有通謀，事后又洗錢的，則構成上述犯罪的共犯；事先無通謀，事后實施洗錢行為的，則構成洗錢犯罪。
2．與窩藏、轉移、收購、銷售贓物罪的界限。主要表現在：（l）侵犯的客體不完全相同。前者侵犯的是復雜客體；后者侵犯的是單一客體?司法機關的正常活動。（2）行為對象的范圍不同。前者的對象是特定的；后者的對象是不特定的，可以是任何犯罪所得的財物。（3）主體不同，前者既可以是個人，也可以是單位；后者只能是個人。
3．與偽證罪的界限。主要表現在：（1）侵犯的客體不完全相同，前者是復雜客體；后者是單一客體。（2）主體不同，前者是一般主體，后者是特殊主體。（3）犯罪目的不同，前者是為了掩飾、隱瞞違法所得及其收益的來源、性質；后者是為了陷害他人或隱瞞罪證。
4．一罪與數罪的界限。關鍵是實施了一次行為還是兩次行為，如果實施了一次行為觸犯了兩個罪名，則定洗錢犯罪一罪；如果實施了兩次以上行為，觸犯了兩個以上罪名，則按數罪并罰。例如，某甲為某乙先代售了一次走私物品，之后甲又為乙代售了一次盜竊來的物品，甲的兩次行為就觸犯了兩個罪名，因此應對甲按照洗錢罪和銷贓罪實行數罪并罰。
5．與接受贈與的界限。關鍵是看受贈與人是否明知和財產所有權是否真的發(fā)生轉移。如果受贈與人確實不知，且財產所有權隨贈與而確已發(fā)生轉移，則不構成洗錢犯罪；如果只是以“贈與”為名，且受贈與人明知，施掩飾、隱瞞之實的，則構成洗錢罪。不夠成洗錢罪的可按其它罪處理。
三、洗錢犯罪與其“上游犯罪”的關系
作為一種“下游犯罪”?一洗錢犯罪總是發(fā)生在某一具體經濟目的主罪?“上游犯罪”之后，目的就是為了掩飾、隱瞞“上游犯罪”所得的非法性質，使之披上“合法的外衣”。應當說，“上游犯罪”作為洗錢犯罪的“對象性犯罪”與洗錢犯罪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主要表現在：
（一）“上游犯罪”是“下游犯罪”的前提和根源。可以說，沒有“上游犯罪”就不可能有“下游犯罪”。洗錢罪作為“下游犯罪”完全是以其“上游犯罪”為前提和基礎條件的。
?。ǘ跋掠畏缸铩笔恰吧嫌畏缸铩钡睦^續(xù)和發(fā)展?！跋掠畏缸铩迸c“上游犯罪”看起來似乎是兩個犯罪，實質上是一個犯罪的兩個發(fā)展階段。洗錢犯罪是其“上游犯罪”的繼續(xù)或延續(xù)，這主要表現在：就犯罪層次來講，洗錢犯罪是“上游犯罪”的更進一步；就犯罪成果來講，洗錢犯罪是對“上游犯罪”成果的擴大；就犯罪過程來講，洗錢犯罪是對“上游犯罪”的超越；就犯罪趨勢來講，洗錢犯罪的確是對“上游犯罪”的發(fā)展。
（三）“上游犯罪”是對“下游犯罪”的決定有了“上游犯罪”也就決定了必然要有“下游犯罪”。另外，“下游犯罪”的范圍最終也是由“上游犯罪”決定的。目前國外對“上游犯罪”范圍的界定有三種情形：一是狹義定義，只包括販毒所得，因其范圍小正在逐漸被各國淘汰；二是廣義定義包括所有犯罪所得，如瑞士刑法典，將所有犯罪所得均列為洗錢犯罪的范圍；三是適中定義，既非一切犯罪所得也不限于毒品犯罪所得，而是包括某些特定犯罪所得，如意大利曾限定于武裝搶劫罪、勒索罪、劫持人質罪等。由此可見，“下游犯罪”的范圍也是由“上游犯罪”所決定的，這就更加充分地說明了“上游犯罪”決定“下游犯罪”的必然性。
?。ㄋ模跋掠畏缸铩笔菍Α吧嫌畏缸铩钡倪M一步推動?！跋掠畏缸铩币坏┏晒Γ瑢⒎醋饔糜凇吧嫌畏缸铩?，是對“上游犯罪”的鼓勵和進一步推動。有學者認為，洗錢犯罪是有組織犯罪發(fā)展其犯罪產業(yè)的主要手段。川也就是說，洗錢犯罪為其“上游犯罪”打開了天窗和通道，使上游犯罪有利可圖。最終形成一種相互作用的互動模式，以此推動洗錢犯罪與其上游犯罪的雙向發(fā)展。
研究上述關系，對于我們制定控制洗錢犯罪的有效方略與對策是十分重要的。
四、洗錢犯罪的社會危害性
洗錢犯罪雖然是一種新型犯罪，但發(fā)展勢頭卻異常迅猛，社會危害性也日趨增大。主要表現在：
?。ㄒ唬┢茐慕鹑谥刃?，并易造成金融風險。洗錢犯罪的具體方式很多，如用交通工具帶出境外、購買不動產、投資娛樂業(yè)、代為銷售走私物品等，但最常用的方式還是通過金融機構的轉賬進行洗錢。隨著走私、販毒等犯罪活動的日益猖撅和嚴重，犯罪分子和犯罪組織的非法收人數額大幅度增加，水漲船高，洗錢數額也在猛增。由于這些錢均為預算外的游資，當數額巨大時，必然對我國或某一地方的正常金融秩序形成沖擊。加之它抽逃迅速、投機性強，必然直接影響和損害銀行等金融機構的正常運轉，最終造成金融動蕩和金融風險，破壞國家的正常金融秩序，甚至直接導致金融危機。
?。ǘ_亂國家的經濟秩序，并易造成對國家經濟市場的干擾與破壞。由于洗錢的資金數額一般均巨大，除了金融機構和金融市場受到沖擊外，也肯定會牽涉到國家的經濟秩序，給國家的經濟市場帶來危害。有規(guī)模的洗錢資金和洗錢活動一旦形成氣候，尤其是滲透到國家的經濟領域里來，就必然給國家的經濟管理秩序帶來混亂，甚至形成對經濟市場的千擾和破壞。洗錢犯罪給整個社會帶來的危害是一系列的連鎖反應，其危害之深、影響之大也是其他犯罪無可比擬的。
?。ㄈ└蓴_正常的司法活動，使犯罪分子逃避法律追究和制裁。洗錢犯罪的最大特征或特點就是對其“上游犯罪”的掩飾或掩蓋。其實不法分子通過一系列的洗錢活動，不僅掩飾或掩蓋了其“上游犯罪”非法所得及贓款贓物的真正性質和來源，而且嚴重妨礙了司法活動的正常進行，使司法機關追查或追究這些犯罪時受阻。這不僅為一些犯罪分子掩飾其犯罪活動創(chuàng)造了條件，而且也為其逃避偵查和打擊提供了機會，最后使這些犯罪得不到應有的懲處和制裁。
?。ㄋ模樾碌姆缸锓e累資本，并繼續(xù)破壞社會秩序。不法分子通過一系列的洗錢活動，不僅使犯罪分子的非法所得及其收益合法化，而且也為他們積累了大量的犯罪資本，為其重新進行更大的犯罪活動奠定了經濟基礎，甚至形成犯罪產業(yè)和更大的反社會勢力，在客觀上增強了他們同政府和社會進行對抗的能力。由此可見，洗錢犯罪不僅是其“上游犯罪”的延伸和繼續(xù)，更是對今后犯罪的推動和發(fā)展，進而造成一種犯罪蔓延和發(fā)展的惡性循環(huán)，形成對社會秩序更大的破壞力。
五、洗錢犯罪的控制方略
?。ㄒ唬┐_立一個正確的戰(zhàn)略方針。即防范為先，控制為主，打擊為補，合作為輔。“防范為先”是指在部署同洗錢犯罪作斗爭的整體工作時，要把對洗錢犯罪的防范放在一切工作的首位，要重視并注意把好洗錢犯罪的防范關，加強防范工作和防范力量，力爭洗錢犯罪不發(fā)生或少發(fā)生?！翱刂茷橹鳌笔侵冈诟愫梅婪兜幕A上，必須對洗錢犯罪加強控制措施和力度。另外，從洗錢犯罪的極端危險性上講，犯罪一旦發(fā)生，陰謀一旦得逞，將會給社會造成巨大損失。所以我們要把主要力量和重點力量放在對洗錢犯罪的控制上，以確保整個金融系統(tǒng)與社會的絕對安全?！按驌魹檠a”是指在嚴密控制洗錢犯罪的基礎上，必須配合打擊手段，即以打擊手段作為嚴密控制的必要補充，以確實發(fā)揮同洗錢犯罪作斗爭的最大效能。“合作為輔”是指在整個戰(zhàn)略中必須體現合作精神，并以此作為重要的輔助手段。這種合作既包括司法機關內部的配合與協(xié)作，又包括司法機關同社會尤其同金融系統(tǒng)的配合與協(xié)作，還包括中國同外國在打擊跨國洗錢犯罪上的國際合作。作為指導方針，這四句話應當是緊密聯系、相互協(xié)調、缺一不可的。
?。ǘ┙ｍ椓⒎?。我國涉及洗錢罪的最早立法是1990年12月28日頒布的《關于禁毒的決定》，其中第四條涉及該方面的內容。1997年在修訂的《刑法》中正式對洗錢犯罪作了規(guī)定。這充分表現了我國在懲治洗錢犯罪上的堅定決心和立場。然而，同國際社會相比，尤其是與一些發(fā)達國家相比，我國在洗錢犯罪立法方面尚存在不足。如美國早在1986年就頒布了《洗錢控制法》，并于1994年又頒布了《禁止洗錢令》；英國分別于1990年和1993年先后頒布了有關懲治洗錢犯罪的法令及其工作細則。而我國至今沒有一項同洗錢犯罪作斗爭的專項立法，使我國同洗錢犯罪作斗爭的整體工作缺乏力度，也影響總體效能的發(fā)揮。因此建議我國盡早建立控制洗錢犯罪的專項立法。立法過程中應注意汲取其他國家在該項立法方面的經驗教訓，如注意抓住洗錢過程三階段中的“放置”階段，以抓住和打破洗錢過程中最脆弱的環(huán)節(jié)；注意對付將巨額資金化整為零的“構建”式犯罪方法；注意在該項立法中規(guī)定“披露信息罪”和“泄露信息罪”，以增加打擊力度等。總之，只有建立一部系統(tǒng)完備的專項立法，才有利于同洗錢犯罪作斗爭任務的最終完成。
（三）建立金融系統(tǒng)內部的有效防范機制。一是建立可疑資金流動的報告制度，并應規(guī)定若不報告以洗錢罪論處，以此來提高有關人員的工作責任心；二是加強對金融系統(tǒng)工作人員玩忽職守的防范和打擊力度，因為從洗錢犯罪頻頻發(fā)生的經驗教訓中看出，因內外勾結和金融機構內部人員玩忽職守而導致案件發(fā)生的比例甚大，故應杜絕類似情況的再次發(fā)生；三是加強對游資的監(jiān)督管理和控制。
?。ㄋ模┳⒁饧訌娍刂葡村X犯罪的國際合作。犯罪分子往往利用各國法律之間的差異、銀行保密法的限制與空檔，進行跨國洗錢犯罪活動。面對這種日益嚴峻的跨國洗錢犯罪狀況，任何國家僅靠自己的力量無法達到有效控制的最終目的，必須加強國際合作。加強控制跨國洗錢犯罪的一個重要國際法律依據，就是1988年12月19日在維也納通過的《聯合國禁毒公約》，我國于1989年9月4日批準加人。我國歷來主張通過國際合作預防、禁止和懲治國際犯罪，包括跨國洗錢犯罪。我國先后同波蘭、蒙古、羅馬尼亞、俄羅斯、古巴、烏克蘭、白俄羅斯、哈薩克斯坦、埃及、加拿大、土耳其、希臘、塞浦路斯、保加利亞、吉爾吉斯斯坦等國締結了刑事司法協(xié)助的雙邊條約；同泰國、俄羅斯、白俄羅斯、保加利亞、羅馬尼亞、哈薩克斯坦等國締結了引渡雙邊條約。這些都是我國懲治和對付跨國洗錢犯罪的有效工具和重要法律依據。（五）加強對洗錢犯罪的偵查與打擊力度。隨著我國對外開放、對內經濟搞活，國家急需對外引資和對內吸資，這同時也給了國內外犯罪分子以可乘之機，他們以投資名義利用黑錢、贓錢開辦企業(yè)、投建工程或進行娛樂場所投資，從中進行洗錢活動。因此，必須組織專門力量，加強對其的偵查與打擊力度。只有這樣，才能提高控制洗錢犯罪的社會效果，為我國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建設和祖國的繁榮穩(wěn)定貢獻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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